我的自白,一件钧瓷的进城之路
我出生在神垕镇白家沟的一家小作坊钧瓷窑厂里,从泥到瓷经历了24个小时,当我的老板打开窑门的时候,我猜他第一句话会用华丽的辞藻来赞叹我周身鸡血红的神奇窑变,但是迎来我第一句话却是“唉!这窑不知道啥时间才能卖完。”不错,我是一件37公分高的传统鸡血红釉色观音瓶。
从窑炉出来后我就被老板随意的放在了仓库的地上,这里没有华丽的射灯和足够的光亮,让我周身畅快淋漓的红色无处施展,同在我旁边还矗立着近一百个和我一样的兄弟姐妹。从兄弟姐妹那里得知,老板的仓库存货都满了,已准备停烧,往年这时候烧出的瓶子买家都是抢货,烧不及,但今年开年就全变了,烧成的瓶子堆成山都没人买。老板说他是家庭作坊式烧制,情况还算好,有些厂里面用工人,成本高,现在都在裁人,白家沟前面一家中型厂年前用六个注浆工人的,年后裁的只剩下两人。
“你来进货一回不容易,我这是自己家人在干活,30元一件很便宜,多挑几件。”老板近似于央求的口气向前来挑货的钧瓷销售商说。销售商也面露难色,表示生意不好做,同城钧瓷店太多,价格太低,赚不到什么钱。最后在老板的一再央求下,销售商指着我说,就这3件,包起来吧。
换了新老板,我进了瓷器店,这里的环境比仓库强一些,但也好不到哪去,我们仍是被放在地上,不过周边多了五颜六色的其他兄弟姐妹们。其中一个兄弟底款打着歪歪扭扭的“孔”字,但另一位老兄说他连孔家钧窑的门都没进过,是冒牌货,可就这样的瓶子,价格能高出平常很多,据说仿制一些大厂家的专利瓷器身价还更高,他们一般都被放在货物架最显眼的位置。地上剩下还有许多有毛病的残疾瓶一堆堆的放在一起,新老板说这些瓶子5元一个,随便挑,要的多还可以论堆卖。
在钧瓷店的日子很长,新老板时常对着我们唉声叹气自言自语,说是同行店面太多卖不上价钱,来一个顾客都不敢正常要价,怕人家被吓跑,东西都差不多,你不卖有人卖。就在前天,新老板费尽口舌的卖了一对一米二高的大瓶才赚了50元,当天卖完大瓶,新老板一屁股坐在茶桌前咕咕咚咚的喝了一气水后说,这行不能干了,恶性竞争太厉害,厂家也不控制残次品,烧坏的也卖!有毛病的瓷器卖不上价钱,拉扯的没毛病的瓷器也卖不上好价钱,都这样卖吧,到时候大家一起关门!这都是什么事儿啊!
随着我身上尘土的加厚,日子一天天的平淡而过,终于有一天,我要离开瓷器店了。
“这样的瓶子我刚旁边店问的带盒子证书50元,你敢问我要80?”来买钧瓷的外地客户指着我说。新老板当即表示隔壁一样的花瓶是残次品,盒子23元,加上证书瓶子进货的价格,不是残次品不会那么低。在一番讨价还价后,我最终被新老板带盒子证书以60元的价格售出。当外地客户抱着我走出店门的时候,我又看到新老板每次卖完瓷器后那张熟悉失望的表情。
“这东西可是钧瓷,好东西!古代只有皇帝能用,咱们本地没卖的,这次我送给的那位画家很喜欢这个,我就说是花重金买的。”在车上外地客户高兴对其他人说,“这么漂亮的东西才60元,不来禹州真不知道钧瓷便宜成这样。”
几天后,我被画家小心的摆放在博物架中间最醒目的位置,能看的出,画家很喜欢我,每次有朋友到画家家里坐客的时候,画家总要让朋友看看我,并兴奋的告诉朋友说这是钧瓷,对朋友说我有多好多难烧制,他的朋友也总用赞赏的目光看着我,我在画家这里得到了本应出窑时的赞美,可有一个问题总困扰着我,我本是好的艺术品,为什么烧制我的窑主老板和钧瓷店老板怎么看着我那么发愁?他们的日子怎么那么难过呢?
文: 刘照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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